菸癮犯

 菸癮犯

  認識禹瑟琪不久，劉在伊就不再抽菸了。

  尼古丁苦澀的氣味變成了禹瑟琪身上她說不出品牌名稱的洗衣粉香味，指尖比起電子菸外殼的塑膠觸感，變得更喜歡去追逐禹瑟琪的一切。

  戒掉一款，又立刻無縫接軌地沉迷於其它——彷彿陷入了一種惡性循環。

  比起朱藝莉那種「全世界都可以染上藥，唯獨崔京不可以」、希望將喜歡的人推離黑暗，劉在伊更想一把將禹瑟琪拽入水面、拖入黑暗，用自己的軀體形成的保護網，讓「共犯」只能在一片陰暗裡抓著因浸了水而逐漸沉重的衣角、永遠地跟在自己的身邊，哪裡都不能去。

  「妳之前送的鞋，禹瑟琪還是沒有穿。」自從那次驚天動地的風波以後，已經快兩年了，自那雙鞋被放在禹瑟琪的家門口則是快一年多。

  「哦，」在廢棄工廠的暗處，依舊是那頂白色棒球帽，帽檐壓得低低的，陰影遮蓋了大半張臉。「我知道她在想什麼，這算是無愧於『第一名』的記憶力吧。」

  「……現在是在暗示什麼嗎？」可惜了那張臉——「萬年老二」崔京不耐煩地想，但又在瞬間想起自己女朋友那張肯定是大韓民國PR90起跳的臉蛋，惋惜的想法登時便被塞滿法條的腦子釋放。「妳如今的學歷可沒有我好……妳又如何？」她諷刺地挑了挑眉毛，刻意語氣輕蔑地說道。說完，太陽穴有些發麻——這算終於贏劉在伊一次了嗎？滿分又如何？她最後依然沒有上大學！

  崔京發誓，她曾經不想接起那通陌生來電的。

  電話這檔事什麼時候來，崔京都有自信能立馬接起……即便是在自慰時也一樣，但劉在伊那通來自公共電話亭的陌生來電偏偏就在她與朱藝莉之間的一個絕妙的氣氛關鍵點上響起。

  「生氣了？」還是一貫的餘裕，帽檐遮蓋不住的嘴角微微彎起，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是不是打擾到妳和藝莉之間的『什麼』了？」語氣裡是一點總是能激起崔京情緒、恰到好處的諷刺。

  「嘶……！」崔京掀了個白眼、深呼吸一口氣，忍住那句髒話。距離第一次聯絡和見面，實際上已經相隔了兩個月有餘，這段時間足夠崔京往自己腦裡塞很多法條，但也足夠讓她懷疑劉在伊是不是又一次失蹤、斷聯。

  終究是認識了頗長一段時間，崔京無法輕易地說不關心就不關心，尤其在知道禹瑟琪仍然在等、仍然在尋找眼前的這個女生——光是背著對方，自己單獨來見劉在伊就已經是昧了良心。

  「……妳這次約我見面難道就只為了知道瑟琪有沒有穿那雙鞋？」調整好情緒又捋幾下長至耳下不多的髮絲幾下，她緩慢地問道。

  「我問妳哦，」球鞋在廢棄工廠充滿碎石粉末的地板蹬出一點雜響，彷彿時空懷錶再度轉動的啟音。「假如，我現在回到瑟琪身邊……」

  「那妳大概是想讓她再遭遇一次麻煩。」崔京眼鏡鏡片後的雙眸閃爍著黯沉的光芒，聲音聽起來比往常還要低沉，像是在和自己說話。「妳一定曉得妳父親……叔叔他還是常常去瑟琪她家樓下……」也許是想起那個讓人感到壓迫的男人，她越來越小聲地說。

  「所以，她真的還沒穿過那雙鞋。」劉在伊那雙墨色的眼直勾勾地盯著崔京瞧，笑意凝在嘴角邊。「所以，她果然還在等我。」

  她不是第一次懷疑崔京了，只是過往的一點延續——高中那時的事情讓她難免有所猜疑，更何況後來發生了許多難以預想的事情。

  「哈！妳真的沒有什麼改變，永遠都在算計！」崔京嗤了一聲，轉過身，像是不願讓對方看到自己顫抖的唇角。

  劉在伊愣了一下，但很快回過神，微微歪著頭，像是在研究崔京的背影，接著又伸舌舔了舔有些乾的嘴唇。

  「算計？」語氣裡聽不出情緒，甚至連平淡都顯得有些刻意。「如果我真的擅長算計，就不會淪落到現在還得拜託妳了吧？」聲音開始泛出絲絲黏膩和沙啞，劉在伊緩慢地向背對自己、立在不遠處的崔京走去，鞋底將腳下的碎石被踩得發出一聲聲清脆，像老電影裡那些樂手都喜歡使用的節拍器。

  然後，她走到崔京面前——崔京站得筆直，不發一語，彷彿那是她最後能表現出來的倔強。

  「看看，妳這個連嘴角都在顫抖的模樣，是不是就代表……其實，妳還是和以前一樣有點怕我？」狐狸般的眼似乎在那個剎那閃燃出勝利的火花，她伸出手，像是準備抓住一隻不存在的蟲子，卻又半途決定在空中陡然打住，指尖在距離崔京臉膛不到一公分的地方晃了晃，像是在測量一條界線。「放心吧，我不會回去的，至少不是現在。」語調又忽然冷靜下來，帶著一種近乎疲憊的鬆弛。「只是單純想知道……如果我回去了，會發生什麼事？」

  「……禹瑟琪她，大概會瘋掉。」聲音終於被用力地擠出喉頭，低沉得像一封還沒寄出的遺書。

  「那我也可以跟著一起瘋掉啊。」風灌進廢棄工廠的破窗格，夾帶著濕氣和鏽鐵的氣味。「吶，小京，妳要不要『玩個遊戲』？」許是想到了什麼主意，那聲音裡又彷彿沾了糖，甜得過分，又像是小孩子哄騙玩伴跳進自己挖的坑裡前的耳語——劉在伊總是有這樣的魔力、有這樣的能耐，身為勉強能算是髮小的崔京有資格如此斷言。

  「……妳又要玩什麼把戲？」短髮女生死死地盯著劉在伊那張臉看，許久後終於憋不住，忿忿地吐出一句。「別和我說妳連藝莉都想拖……」

  「沒有，我不會讓藝莉也加入的。」她輕輕地笑了一聲，打斷對方的話語。

  「那就快說。」

  「妳幫我安排一次『偽裝過後』的接觸，讓我……假裝是別人，然後靠近瑟琪。」劉在伊難得自發地低下頭，她那頂白色棒球帽差一些就要掉在工廠骯髒的地面了。

  崔京震驚地看著她，猛然地向後撤了一步——彷彿眼前這個人不再是她認識的劉在伊，而是一場已經持續兩年多的噩夢裡竄長出人形的執念。

  「我可以使用一個新的名字——不會是『劉在伊』，一個全新的身分，只會使用一次的身分……」她慢條斯理地開始繞著被釘在原地的女生走，說出自己臨時想到的情節。「也許會是藥局裡的實習藥師，也許會是剛回鄉不久的歸人……我就只要『一次機會』，就算瑟琪認不出我也無妨，怎麼樣？崔京，這個忙妳願不願意幫？」倏地抬起頭，眼神在那一瞬間變得極度清明。

  「如果瑟琪認出妳了怎麼辦？」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攫住，令她難以正常呼吸。

  「不怎麼辦。」劉在伊聳了聳肩，又一次咧嘴笑了起來。「所以，妳願意幫這個忙嗎？」

-待續-

  原先預期只有單篇完結，但沒想到想到有趣的東西，就想說拆分成上下兩篇好了，如果有什麼感想也歡迎在噗浪那邊留言！

  第一次寫善意的競爭的同人文，也是第一次寫劇的同人文，不如說，善意的競爭甚至是我第一部看的韓劇。

寫作BGM：*Luna - 夏の魔法（Magic of summer）feat.IA